undefined(楊德昌的《一一》終於首度在台上映,讓不少人在大銀幕上面看到更細膩的層次與面向。)

    在楊德昌的作品中,我認為他最精彩的作品莫過於《一一》。過了逾十五年,他描述出人與人關係之間的那種無力感與糾纏,仍是如此地精準、有力,不因時代而磨損了它的尖銳。

    故事描述NJ一家人在台北市中生活,每個家庭成員都在其中面對著屬於自己的生命課題。故事由NJ的小舅婚禮拉開序幕,NJ意外遇見當年他的初戀情人,而同時他的公司也面臨著岌岌可危的危機。而他的妻子則是在家裡的壓力過大,決定去山上隱遁。女兒婷婷則是愛上了隔壁莉莉的男友,捲入了三角戀中;至於洋洋透過父親給他的相機,從不同的角度看到了一般人看不到的故事……

    在三小時的旅程中,沒有一個人是被視為特別單一的主角。相對於西方故事所強調的英雄冒險式的敘述方式,這部電影更像是一種眾生相。沒有人是獨一無二的主角,也沒有人在面對人生的難題時有著特殊的力量與勇氣能夠咬牙撐過去。這樣的眾生相在故事的調度上有著極高的難度,要保持著整體敘事步調一致,卻又要確保每個人的個性又不相同但不至於搶走彼此風采。在每段故事之間的又必須保持流暢,不讓觀眾在主角切換間會感到突兀。

    因為是眾生相,所以觀眾才能感到如此貼近生活。我們就像是生活在其中的一家人,經歷過每個角色所遇見過的人生考題。暗戀上不該愛的人、對於生活感到被壓得喘不過氣、或是悼念著錯過最美好的戀情……我們都或多或少參與其中,卻沒辦法用著很精細的措辭來描繪出自己心境的無奈與複雜,而楊德昌的《一一》用著溫柔的語言細膩地道出那些埋藏在我們心中的故事。

    而故事中的小男孩洋洋,則是透過相機用著童真的眼光,側寫出身而為人的不同樣貌。他在片中其實就像楊德昌自己一樣,當別人都在往前看的時候,他用相機記錄了人的後腦勺,那個大家看不到的模樣。正是因為洋洋(或是楊德昌本人)的紀錄,讓我們看見了生命的不同樣貌。就像那幕紀錄片一樣,在巨大的轟鳴下重新詮釋生命與愛情的誕生。

    故事始於一場婚禮,終於一場葬禮。因為相識的親密,人與人才會有如此多的摩擦與苦痛,就像偏頭婚禮的甜蜜與意外的插曲。但所有關係終焉告別,我們在其中不過是無力回天的過客不斷地傷害自己。直到我們輕輕地喊出了一句:「我老了」,才放下一切。生老病死,就是如此,楊德昌的《一一》用三個小時說出了我們一輩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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